黎

    将军府喜得千金，全府上下欢庆不已。皇上下诏，赐名“安锦年”，封其为郡主。安将军刚凯旋而归，跪谢皇恩后便拎着身旁一小男孩的袖子带他进了屋。

    “夫人，夫人？”安将军撩开安夫人床前的纱帘，探头进去。

    安夫人额前发丝被汗水浸的根根分明，有些虚弱的睁开眼：“老爷，你回来了？”嘴角还挂着有些小小得意的微笑，“怎样？我给你生的孩子好看吗？见过了吗？”

    “见过了，”安将军忙不迭地应着，“长得可真像你，是个倾城的美人儿呢。”

    “这是？”夫人注意到了安将军身后站着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。

    “这是我捡来的一个孩子，”安将军看向那孩子，“他很可怜，全家被战火殃及，等我发现的时候，他抱着他的母亲，满眼惊慌。”

    “玲儿，你先带小少爷出去，给他换身新衣服。”安将军喊了一声。

    “待那孩子的身影完全淡出二人的视线，将军才开口：“他说是我们害了他全家，拔了个侍卫的剑便想刺我，身手不错，我就把他带回来了。他叫蔡徐坤，是个好苗子。”

    蔡徐坤沐浴出来，换上件白衣，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。他系好腰带便想出去，却被门口的侍女拦下：“小少爷，将军不让你出去的。”

   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，尽管他才是个五岁的孩子。

    安将军过来了，给了蔡徐坤一把白剑，纹饰镀金，在阳光下隐隐有些晃眼。出鞘，是一道炫目的贯日白光。

    真是把好剑。

    就这样，十年过去了。

  

    “哥哥哥哥！”你跌跌撞撞地跑向蔡徐坤。见你过来，他急忙收了剑，生怕一不小心刺到如白玉般通透纯净的你。

    “别那么急啊，小心些，别摔到了。”蔡徐坤揉揉你的一头柔顺黑发，眼底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宠溺。

    “陪我玩会吧！练功多累呀。”

    “再等一下，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，等我练完再陪你玩。”

    “好嘞！”你笑着，露出一口白牙。

    你就乖乖地坐在一块石头上，看着蔡徐坤练剑。他右手挽个剑花，白剑在空中如蛟龙般飞舞盘旋。

    “郡主，该走了！夫人要同您商议明日的生辰会呢。”

    玲儿催促着，过来拉你的手，你有些不舍，回头看了看停下动作的蔡徐坤：“坤坤哥哥再见……明日便是我的生辰了，你可要好好陪我玩一场啊！”话语里满是不舍。

    蔡徐坤点点头。

    红日当头，将军府请的客人早已坐了满堂。你依照母亲说的那样，昂首提裙大步入场。一早的梳洗自是没白费功夫，被胭脂揉过的小脸白中透红，眼尾用墨笔拉出一条金线，配合着眼上的金粉，被阳光晃得发亮，本就红润的樱唇抿过红纸更显娇艳。

    发髻高高挽起，插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个的玉器宝石，金钗雕着凤，眼为红宝石，坠着的翡翠流苏相互碰撞，响声清脆。大红的纱裙上用金线纹了花纹，做工精细，还缀有颗颗猫眼宝石。

    真的是个能论得上祸国殃民的美人。

    蔡徐坤在席上看得有些晃神。安锦年……这是他宠了十年的安锦年。十岁是个大生辰，宾客轮番敬酒。皇上也跟将军窃窃私语，安将军的脸色猛地一青，但很快就恢复正常，摆摆手像是在拒绝什么。

    几个时辰过去了，天色渐晚，但还没有散席的意思，宾客们依旧吃喝，谈论着如今的世态炎凉，当然，皇上提前离席了。

    你闲得昏昏欲睡，却发现蔡徐坤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你，用口型比了个“出去，我等你”后便向安将军示意离席。你赶紧找了个借口，匆匆忙忙地跑出去。

    “坤坤哥哥！”你跑到西院，一下扑到蔡徐坤怀里，“怎样，我今天好看吗？”

    “好看好看，我们锦年永远最好看。”蔡徐坤微微歪头，勾起嘴角。

    话音未落，孔明灯飞了满天，给已落下猩红色落日余晖的幽蓝天空镀上了层暖暖的橘黄颜色。蔡徐坤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木盒，打开后里面是枚白玉钗子，打磨得极好，上面刻的云纹栩栩如生。被包裹在垫盒子的红色丝绒中，添了些富贵。

    “喜欢吗？这是我亲手做给你的。”蔡徐坤压低的嗓音在你耳边轻轻撩拨。

    “喜欢！”你笑得明媚。

    “我给你戴上。”白玉钗子虽说在你的一堆饰物中最为不起眼，但在你心里永远会是最珍贵的。

    “锦年。”蔡徐坤单膝跪地，温暖的唇瓣覆上了你娇嫩柔白的小小手背，“我许你满城花开，万里灯明。我许你一生，你是我的王。”

    “干什么呢！”安将军快步过来，一把拉开你。蔡徐坤起身，不卑不亢地对将军行了个礼“安将军。”

    “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早就跑出来了，原来是在这儿私会！”

    安将军的语气中带了些怒意。

    “安将军，您将我从战场上救回，我感激您对我的养育之恩。如果您是怕我没权没势，怕锦年跟着我受苦的话，您大可放心。我必会为锦年打下一方专属于她的天下。”字字铿锵有力，掷地有声。

    “你先回房！”安将军把袖子往后一甩，叫你离开。

    “可……”你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被将军的严厉目光给逼了回去。

    待你走远，安将军才缓缓开口：“皇上要收年儿为妃。”

    “什么？！”蔡徐坤如同被惊雷轰过一番。

    “你走吧，我答应皇上，五年后等年儿及笄便送进宫。”

    “这……”蔡徐坤已经说不出话来，“让锦年等我。”

    语毕，白衣青年翻墙而出，不见了身影。

    

     三年后……

    你坐在院中的红木椅上，手中把玩着那只蔡徐坤送的白玉钗，表情已经恬淡到丝毫没有波纹。

    “你可真是要气死我！”将军把手中的紫砂茶壶掷在地上，摔了个粉碎。

    “我非他不嫁。”

    “他三年都没回来看你一次！再过两年，皇上就要把你收进宫了！你能不能有些担当啊！你等他有用吗？”

    “他会回来的。”

    “师父。”蔡徐坤对面前的青衣道者行了个礼。

    “还有两年呢，着什么急。”

    出嫁前夕，繁华的街道被装饰得喜庆，没有人来顾你。

    “坤坤哥哥，五年了，你在哪里呢？我好想你啊，你叫我等你，我便等了你五年，可你竟杳无音讯。明日我便要嫁进宫里去了，婚事肯定会很盛大，那时候，天下人皆知，我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，明日你若能来就好了……”

    彻夜未眠。

    “新娘子上花轿！”

    你在喜娘的搀扶下，迷迷糊糊地进了轿。

    蔡徐坤站在了宫门前，一脚将朱红色的大门踹了个粉碎。前来拦路的侍卫被他尽数杀光，白剑往下滴着血。

    “起轿！”

    一身白衣，一把白剑，一枚白玉，一名男子，就这样杀进了大殿。

    

    “落轿！”

    “你身为一国之君，竟贪恋郡主美貌，”蔡徐坤缓缓将剑从皇帝身上抽出，“该杀。”

    “从今日起，我便为王，有异议者，杀了便是。”

    二十岁的少年啊，背负了太多太多。

    

    “坤坤哥哥！”你看见了蔡徐坤，不顾他身上的血污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。

    蔡徐坤将你拉到未染到血迹的院子中。起风了，飒飒地吹起你二人肩上的发。蔡徐坤一身白衣被染得血红，伸手替你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还未掀起的盖头。

    “我回来了。”蔡徐坤微微笑着，眼中是藏不住的宠溺。

    “我许过你满城花开，万里灯明。”

    白色花瓣飘落，映着你二人在湛蓝天空下的身影。蔡徐坤单膝跪地，沾满血污的手拉起你修长白净几近透明的柔软小手。

    温软的唇瓣覆上你的手背。

    “嫁给我，好吗？”

    “嗯！”你眼中早已蓄满了泪。

    蔡徐坤站起，掀起你的盖头将脸贴近。

    盖头落下。

    花树，夕阳，已经拥吻缠绵的两个红色身影。

    

    花开满城。